是禱告還是咒語?關於方言禱告...

第一次撞見方言的衝擊
十二歲那年,我跟教會的大哥哥、大姊姊一起去參加一場大型靈恩聚會。場地不在我們熟悉的教堂,而是一座能容納上千人的會館。敬拜漸入高潮,講員忽然高聲宣告:「現在,全體一起用方言禱告!」

霎時間,四面八方響起密集的「shakalalala」聲,音浪一波接一波地湧來,與舞台上閃動的燈光交織成一股強烈張力。我僵在原地,心跳加快,卻一句話也聽不懂,只覺得整個空間被陌生的音節填滿。那一刻,我既好奇又不安——這真的是聖靈的工作,還是集體情緒的渲染?

聚會結束後,這股疑惑久久未退。從那天起,「方言」在我心裡被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,也成了我日後信仰旅程中反覆思考的主題。

聖經怎麼說方言
方言在新約首次被大書特書的是五旬節。使徒行傳第二章記載:聖靈降臨時,門徒「按著聖靈所賜的口才說起別國的話」,來自帕提亞、米底、埃及等地的旅客驚訝地聽見自己的母語,這種現象通常被稱為「別國語言」(xenolalia)。保羅在哥林多前書十二章列舉屬靈恩賜時,也把這能力與醫病、行異能並列,說明它是神按自己的旨意分發的超自然禮物——若今天有人突然能用流利的日語或阿拉伯語傳福音,從聖經角度便是一種方言恩賜的現代映照。

另一類則是保羅在哥林多前書十三章提到的「天使的話語」:不屬任何民族詞彙,旁人無法直接理解。這種語言常出現在個人或群體禱告,也可能在講台信息中被說出。保羅在十四章給出兩條原則:第一,若在公開聚會說這類方言,必須有人及時翻譯,好讓會眾得著造就;第二,若缺乏翻譯,說方言者就應低聲在靈裡對神禱告,因為那主要建造自己而非群體。他坦言:「我若用方言禱告,是靈禱告,但我的悟性沒有果效」(林前14:14)。

緊接著,保羅補一句關鍵的經文:「我要用靈禱告,也要用悟性禱告;我要用靈歌唱,也要用悟性歌唱」(林前14:15)。他並非貶低理性,反而提醒信徒不要讓屬靈熱情排擠理性思考;真正成熟的敬拜是靈、悟並重,既讓靈性與神深度連結,也讓頭腦清楚明白所言所行。

最後,保羅囑咐哥林多人:「凡事都要規規矩矩地按次序行。」換言之,方言再奇特,也只是眾多恩賜之一;若缺乏愛心與秩序,再震撼的語音也無法真正建立教會。

方言能學嗎?
我常被問:「方言可不可以像學英文那樣,上課、練習、就會開口?」我的答案傾向否定。保羅把方言列為屬靈恩賜,既稱為「恩賜」,就表示源頭在神的主權:祂要賜,就賜;祂暫時不賜,也不是我們按幾個步驟就能兌換。然而,人的態度並非毫無角色——聖經多次提到「切慕更大的恩賜」,意思是我們可以在禱告、敬拜中向神敞開,表達渴慕,等待聖靈按祂看為好的時候動工。

現實中,不同教會對「能不能教方言」意見分歧。有些靈恩派會設立工作坊,教人放鬆舌頭、突破理性,認為這能幫助信徒更快進入屬靈流暢;另一派則強調完全等候神,覺得任何人工引導都可能演變成人為模仿。我自己的觀察是:環境和心態確實能起輔助作用——若你身處一群熱切禱告、自由敬拜的夥伴中,通常比獨自窩在安靜椅子上更容易放膽開口;但真正「啟動」那一刻,仍在於聖靈是否動工,而非團隊喊倒數五秒就能點火。

至於方言的使用,保羅畫了幾條清晰底線。第一,方言的核心功能是靈裡建造:當語言不足以表達內心,方言能成為靈層面的深度嘆息與敬拜。第二,若公開對群體說出聽不懂的方言,就必須搭配翻譯,否則只是在台上發射無法解碼的音節;翻譯方言本身又是另一項恩賜,不是每個人都具備。第三,即便具備翻譯,也要衡量時機與秩序,避免淪為噱頭。保羅說得直白:說方言的是造就自己,做先知講道才真正造就教會。換句話說,方言很好,但它不是屬靈排行榜的封頂技能;真實衡量成熟度的指標,始終是能否在日常結出愛、喜樂、和平、忍耐等聖靈的果子。會不會方言只是形式;能不能像基督一樣愛人,才是實質。

我親身領受的體會
最初的十幾年,我對方言敬而遠之:只要聚會出現陌生音節,我就自動切到防禦模式,心想「這跟我無關」。後來,聖經讀多了,也看到一些真實的生命翻轉,我開始放下成見,跟神做了一個很單純的禱告──「如果方言真能讓我更親近祢,請祢在合適的時間給我;如果不是,也求祢保守我不要強求。」禱告完的日子裡,我沒有去上任何「方言補救教學」,也沒有逼自己製造音節;就是照常靈修、敬拜,偶爾在安靜時再次把渴慕擺在神面前。這樣過了差不多五年,一切風平浪靜。

直到某次到香港參加聚會,聚會開始之前,氣氛單純,沒人催促,也沒有高分貝音樂。我們的團隊在預備參與在服事工作中,大家開始用方言低聲禱告,我本來仍照慣例用中文禱告;忽然間,胸口像被溫暖的泉水撐開,舌尖開始湧出連自己都聽不懂的語句,音節一個接一個。那不是我預備好的詞,也不是刻意思考的內容,卻帶來莫名的平安與投入感,好像靈深處終於找到更直接的出口。自那天起,方言禱告就成了我靈修工具箱裡的一把新鑰匙。

這把鑰匙怎麼用?最明顯的時候,是我為某人或某件事急切到中文詞彙都乾涸時。口裡發出的雖然是無法解析的聲音,心裡卻常浮現禱告方向:也許是為某位朋友的憂慮,也許是為一場聚會的突破。我不會每天關在房間高聲「練舌」,但在屬靈戰鬥比較激烈的時刻,它讓我能持續向神傾心吐意,不受語言侷限。

這段經歷也提醒我:倒不倒下、舌音漂不漂亮,都不是屬靈高低的刻度表。真正的驗證要放在更長遠的時間軸上──方言禱告之後,我是不是更容易饒恕?面對衝突時,忍耐是不是多了一點?對軟弱者,我是否更願意伸出恩慈的手?

方言禱告是否有帶出能力,看的不是禱告的當下而已,還要透過禱告之外的靈命來驗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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